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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醫院的留诊觀察室里,浓浓的消毒水味道呛入鼻腔。
我沉寂擦了擦眼角滑落的泪,醫生剛剛通知我,我得了肝癌,不接收手術化疗,最多只剩下几個月時辰。
老公萧逸舒畅急切的奔進来,不顾我虚弱的身體,一把把我拽起来感動的扭捏起来:
「太好了!贞贞,我剛拿到检查报告!你和小优的肾脏配型樂成為了!」
「你可以给她捐肾了!」
我愣愣的看着结婚時發誓一辈子爱我保护我的男人。
同一张报告单,他只看到我和吴优配型告成,却没有多往下看一眼我得了癌症。
「萧逸,我不能给吴优捐肾了……我生病了——」
「谭贞!」萧逸生气的打断我,「你怎么能出尔反尔!」
「我剛才已和粉丝们说了,你和小优配型樂成為了,大家都等着看你们移植手術的直播呢,你突然反悔,我怎么跟粉丝交代!」
听见萧逸的大声斥责,我呆板的望着他。思绪翻涌。
萧逸是一名采集自媒體博主,平常普通發些生活片段拍點段子赚取流量變現。
吴优是他為了拍噱頭涨粉,帮忙的山區麻烦女大學生。
自從他拍了一系列帮忙吴优的视频狠圈了一波粉後,他的自媒體账号運营的可谓風生水起。
吴优患了家眷遗傳型肾病,本来病情十分稳定,不懂得她和萧逸怎么闹的,非要做肾移植手術。
萧逸许诺了,拉着我去了醫院,一起给吴优做了配型,還直播立了一波心慈好善人设。
「萧逸,我同意去做配型是在我健康的前提下,可是現在我也生病了啊……」
「我原本感觉你和我一样,是心地善良的人,没想到你這么自私自利,我對你真是太失望了!」萧逸痛心疾首的摇頭。
「逸哥哥,你不要這么说谭姐姐了……」我這才看见吴优也是跟着他一起進来的,「是优优命苦,呜呜呜,我爸爸就是因為肾衰竭弃世的,呜呜呜——」
萧逸從速一把把我推回病床上,虚揽着吴优安抚她:「怎么會呢优优,你可是逸哥哥的侥幸星,要不是帮忙了你,我哪會有今天的成就,你放心吧,我绝對不會讓你有事的。」
多可笑,這個账号明明是我不眠不休的想段子写脚本剪视频對接商務才一步步走到今天,他却把功勋都算到吴优的頭上。
「可是……」吴优還在装腔作势的假哭,一邊哭還一邊偷偷瞟我,「還是算了吧,我们怎么能道德绑架谭姐姐呢。」
萧逸不耐烦的回身看着我,训斥我:「谭贞,你看人家小优多懂事!你怎么能把人的生命當兒戏呢?只是要你一個肾,對你尔後的生活根柢不會有任何影响!你居然還咒自己有病来推三阻四!」
「贞贞,听话。我保证這就是個小手術,一個肾而已,此後好好保養不會有任何問题的。再说我都和粉丝说了,你是個善良的人,現在反悔我的信誉就全毁了,你可不能在這時候任性。」
我内心一阵悲哀。
吴优的病情一贯很稳定,只要按時透析好好保養,长命百岁都没問题,何處需要兴師動眾的换個肾。
曾,萧逸也發誓會永恒疼我爱我一個人。
结婚時他一無所有,我陪着他白手起家,睡過地下室,摆過地摊,最穷的時候吃過一碗泡面。
奋斗多年才有了轉机。
没想到,生活好了,他却變了。
剛毕業的女孩子面色红润,妆容精良,谁都愿意多看一眼。
而我,這個糟糠之妻。因為肝病面色蜡黄,嘴唇苍白干裂,整個人都憔悴不堪。
萧逸又怎么肯多看我一眼呢。
罢了,反正我可能已命不久矣,不想再看這個一本正經的伪君子為了别的女人在跟我据理力求了。
「萧逸,我是不會给她捐肾的。」我深深的看着萧逸,绝然的開口。
「我们離异吧。」
萧逸瞬間失语,病房里的空气仿佛板滞了。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我,怒火一點點积累,毕竟爆發。
「你還有完没完?」他暴躁的喊道,又顾忌自己的網红形象压低了声音威胁我,
「你非得這么疑神疑鬼是不是?谭贞,人命關天的時候你怎么還有闲心吃飞醋!我以前怎么没有發現你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
萧逸表面温柔的輕輕抚摸我,暗地却是拽住我的頭發小声威胁道:「你别忘了你今天的好生活都是谁给你的,和我離异,你有那成本么?」
我再也不在乎了,只是恬静的開口:
「萧逸,账号可以给你,此後和我再没有關系。」
「我只有一個哀求,就是和你離异!」
萧逸的脸色沉下来,看着我的表情充满鄙夷和止癢藥,讥讽:
「你也便可以拿離异威胁我了!」
「谭贞我告诉你,别感觉你拿離异威胁我,我便可以纵容你這次任性!」
「離就離!你可千万别後悔!」
说完,他一把牵過吴优的手拉着她就往門外走:「优优,我们走!」
吴优得意的朝我投来挑衅的眼神,似乎是在嘲笑我的無能和狼狈。
我按着從剛才就開始剧痛的腹部,眼泪不争气的落下来。
自始至终,萧逸都没有關怀過我一句。
他丝毫不好奇,為什么我只是取個體检报告,却要换上蓝条病号躺在這留觀室。
萧逸,從本日後,我们一别两宽,無你也安。
约定的時辰到了,萧逸却没有显現在民政局門口。
我已没有時辰再跟他浪费了,直接打電话鞭策他。
他却毫不在意的讓我想離异就等着。
「谭贞,我没時辰陪你闹,我在醫院陪优优做检查呢!你不想给优优捐肾反而到處潇洒乱跑,我以前怎么不懂得你心眼這么坏?」
「如果因為你拖延時辰,优优的病情加重了,我绝對不會體谅你的!」
我心已死,听见他這么说内心毫無波澜,只是淡淡的说:
「過来辦離异,否则我就把你的自媒體账号密码全改了,或把你账号直接卖掉,你懂得我有這個能力!」
说完我干脆利落的挂了電话,我懂得為了他最在意的名利,他一定會来的。
萧逸公開很快就来了,還带着娇滴滴的吴优一起。
吴优见到我,當即從副驾驶下来,假惺惺的挽住我的胳膊,「谭姐姐,都是因為我生病了,逸哥哥才會满心满眼都是我,你不要再跟他闹脾气了,好么?」
我冷冷的甩開吴优,「我退出,给你们腾地方讓你们雙宿雙飞不是更好?」
吴优一個趔趄,倒在萧逸的怀里。两人紧密親密自然的接触哪里像是他们口中的清洁白白。
萧逸當即火冒三丈的對我大吼:「谭贞!优优是病人!你能不能有點恻隐之心!」
「要不是夫妻多年想给你留點脸面,我真想把你現在的無理取闹的泼妇模样拍下来發到網上,讓大家都看看你是什么丑恶嘴脸!」
「進去吧。」我咽下满嘴的苦涩,不愿意和他再口舌之争。
還有什么可争的呢。
一個外人,還是個成年女子,他當着我的面一口一個优优,叫的很是紧密親密。
而我呢,他的结中壢當鋪,發妻子,他却用如此淡漠的口气叫着我的全名。
孰近孰远,孰親孰疏,一目了然。
签字、盖章、離异证到手。
萧逸切身帮吴优拉開副驾驶的車門,扶着她上了車。
還不忘回頭挑衅的對我说:「谭贞,你可别後悔求我回来!」
吴优居然還探出頭来假惺惺的解释道:「谭姐姐,你真的误會逸哥哥了,我们真的没什么,都是我的错,害的你们離异。」
我站在原地,看着萧逸開着今年他生日我送他的新車载着吴优毫不留恋的绝尘而去,虚弱疲乏到需要手撑着一旁的垃圾桶才能站得住。
肝癌带来的癌性热、乏力、消瘦,萧逸都没有注意到。
我没有麻烦任何朋友和親人,独自一人住進醫院筹辦手術。
病痛折磨下,我頭痛欲裂,腹中翻江倒海,像有一只大手生绞着五脏六腑。
手術後我開始化疗,除頭發大把北京賽車,大把的掉,我還開始吐血。
我扶着盥洗台,吐出的血怎么也冲不干净。
镜子里的人,枯瘦得皮包骨頭,眼下尽是淤青,鬼一样渗人。
赐顾光顾我的护工阿姨恻隐的問我:「這么重的病怎么家里一個人也没来?」
我避重就輕的回答阿姨:「剛離异,怕父母担心就没告诉他们。」
阿姨唏嘘的摇頭叹息道:「這男人啊,最是薄情寡义……」
有時候也能刷到萧逸带着吴优一起拍短视频一起直播。
视频中他陪着吴优做透析,细心赐顾光顾她的身體。
平常普通從来闲适怠惰連喝水都要我来倒的人,為了吴优却事事親力親為,跑前跑後從不暧昧。
吴优撒娇不想吃醫院订的饭,他就回家给她做营養餐。
吴优说醫院太吵睡不着,他就给她唱摇篮曲哄她入睡。
我不禁想起,有一次夜里我發烧烧到四十度,虚弱的求他帮我倒杯水,他却因為我打扰了他的睡眠狠狠训斥了我一顿。
連我都快要看不清,他對吴优這么上心,究竟是想在采集上立人设,還是他早就和吴优珠胎暗结。
網友说他有一颗仁爱之心,积善积德,大爱無疆。
當然也有很多不同的声音。
「你是有妻子的人,就算是對捐助东西,也要有邊界感吧。」
「這要不是還直播呢,怕不是要把她抱腿上哄了吧。」
「要不是翻翻以前的视频,我還真感觉吴优是他老婆呢,自己有老婆還和小姑娘不清不楚,下頭男!取關了!」
對萧逸来说不怎么和谐的声音只是短暂的显現一下,就被他心虚的拉黑删评了。
梦碎無声,心碎無痕。
事已至此,就算曾也有過甜蜜美好,我也不會再對這個對我無情無义男人,有一丝的悼念。
因為那样,是對自己的輕视。
我感觉,我體面的退出,我和萧逸就會如我所愿,再也不复相见。
却没想到在我生活中消失月余的前夫,又找上門来。
「贞贞,還生气呢?」他紧紧的搂住我,不容我有丝毫招架的机會,黏腻的呼吸吹拂在我的耳邊:「宝贝,我错了,别不理我了。」
一副自認為自己魅力虛擬攝影棚,無邊的样子。
我自嘲的苦笑,當初為什么會因為一些毫無成本的甜言蜜语爱上這样一個伪装大好人的人。
我解脱開萧逸,恬静的告诉他:「我们已離异了,请你自重。苦瓜素,」
「贞贞,承認吧,分隔我你過得并不好。」他环视四周,有些嫌恶的皱了皱眉頭,「你看看家里脏乱的,我走此後你都没有好好打扫么?」
我脑海中呈現了直播時他和吴优的紧密親密互動,一阵恶心:「萧逸,這里現在最脏的就是你,你比马桶還有恶心還要脏!」
「你——」萧逸气结,「谭贞,你還来劲了是吧!我已跟你解释過了,我帮优优都是為了要流量,你看迩来我们账号涨粉多快!」
「只要能火不就行了么?你别看那些網友乱说,黑红也是红,這波關注不是很好么!」
我突然不懂得该说什么,走到今天這一步或许也不是完全因為吴优,是因為在很多大是大非上我和萧逸本就三觀懶人減肥法,不同,我们這两年才渐行渐远。
早些年,我會在小事上找麻烦,得理不饶人,要萧逸伏低做小,那時我们把這當成情趣。
但是原则上的大事,我不争對错,不要道歉,也不奇异追究责任,我只想他快點分隔。
「你走吧萧逸,夫妻一場我不想闹的太難看。」
「既然這样,我就不跟你绕弯子了。」萧逸不耐烦的撕下伪善的面具,「你许诺给优优捐肾的,什么時候兑現承诺?」
我猛的發迹,看向萧逸的眼神里带着愤怒和触動。
「萧逸!我说過了很多次了,我病了,撑不住给她捐肾了!再说她的病情一贯很稳定,根柢不需要急着换肾!」
「你想要的流量也有了,何必多此一举!」
「谭贞你能不能别装了!」萧逸眉頭紧蹙,眼神里闪過一丝嫌恶,「你能有什么病?你病的再严重能有优优重么?」
他烦闷又焦躁的爬了爬頭發,不得不道出實情。
「优优迩来交了些新朋友,她们带着她酗酒抽烟熬夜蹦迪,她的身體状况急轉直下,昨天晕倒了……」
「醫生说是急性肾衰竭,最好马上進行肾移植手術。」
我冷笑。
深情是假,求和也是假。
萧逸做的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要我给他的小金丝雀捐肾。
「與我何干?」我干脆利落的拒绝,「那是她的报應。」
农夫與蛇的故事都听過。當然當初萧逸帮忙她的方针并不纯粹,但這几年我也曾把她當親妹妹赐顾光顾,嘘寒問暖,無微不至。
可是她却倒打一耙,勾引霸占我的男人。
「谭贞,捐不捐肾,由不得你!」
萧逸面色阴冷,气急败坏的威胁我。
「我手里有你當初许诺只要和优优配型樂成绩给她捐肾的视频。」
「你信不信我可以放在網上,到時候會發生什么你心里理當最清楚。」
「你也不想被千夫所指吧?」
我气的浑身颤抖,胸腔里像一锅開水那么沸腾,心火冲頭,太阳穴突有機黃金奇異果乾,突地跳。
「萧逸,我連死都不怕了,我還會怕你!」
「你给我滚出去!」
萧逸紧绷着脸,轉身就向門口走去,還不忘回頭冷声警告我:
「谭贞你给我等着!我會讓你求着给优优捐肾!」
我有心理筹辦,却還是被萧逸不顾多年的夫妻情分执意在采集上践踏我,伤的皮開肉绽。
他在自己的自媒體账号上晒出我和吴优配型告成的报告单,還放出了我在配型之前说如果告成一定會见义勇為捐肾的视频。
他和如今把自己摧残浪费蹂躏的虚弱病态的吴优一起直播,声泪俱下的声讨我,说我出尔反尔,因為我的拖延耽误了吴优的治疗,错過了最佳手術机遇。
他最會独霸舆论,提前買好了微博热搜,又花大代價给直播間推了流,一時辰這件事兒的热度节节攀升,采集上的谈判热度空前。
不明真相的吃瓜網友蜂拥而至。
「纯爱战神」反响出動,他们隔着網線在采集上讨伐我。
我承受了几乎素人前所未有的網暴。
網友们扒出了我的根底信息和家庭住址。
不停的给我打骚扰電话,發送詈骂我的短信。
他们给我寄死老鼠,寄寿衣,甚至脫毛慕斯,直接到我家門口贴傳单,泼红油漆。
也有人站出来替我说话,但是這些辞吐很快就淹没在大量采集水军中。
我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我咬牙忍住,關了手机,也不再出門。
無所谓了,大不了就這样悄無声息的死在這里。
萧逸却找上門来,给了我致命一击。
「怎么样?怕了么?」他得意洋洋的嗤消除痛風石方法,笑道。
「你就這點本事么?」我恨不得用最恶毒的话诅咒他,恨不得直接朝他吐口水。
可我并没有,只是歧视的看着他,不屑的冷斥道:
「還有什么损招增強記憶力保健品,兒固然放马過来,我不過烂命一条,會怕你么?」
萧逸只是笑,曾我感受英俊的脸上如今我只看得到卑鄙和無耻。
「被網暴的滋味怎么样?」他小人得志的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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